粵藝通訊五十二期 之三
再看《蝶影紅梨記》
「慶鳳鳴」比「鳴芝聲」緊湊
賀歲期看「慶鳳鳴」粵劇，除了日前談過的《牡丹亭驚夢》，還看了《風流王大儒》和《蝶影紅梨記》。
早已寫過，我是任白黑白粵劇片《蝶影紅梨記》的擁迷，認為李鐵導演唐滌生戲寶以此片最精，還勝過《紫釵記》。不久前才首次看到此劇的舞台演出，也是首次看蓋鳴暉、吳美英的「鳴芝聲」劇團，意猶未盡，又有興趣看看「慶鳳鳴」林錦堂和梅雪詩的演繹。
古代筆友情緣傳奇
再說一次，這套出自元劇的愛情傳奇，構思很妙，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筆友情緣故事，比賀歲期美國賣座片《網上情緣》早了差不多一千年，同樣描述從未見面的一男一女，通信結為知己，終於相約會面。
看了兩次《蝶影紅梨記》的台上演出，都覺得下半部精彩，上半部麻麻 － 宋代才子趙汝州和名妓謝素秋做了三年筆友後，到了首次約會之期，卻被賣國奸相恃勢奪愛，弄得死去活來，實在很煽情。隨後名妓死裏逃生，還和心上人在異鄉相逢，偏偏被「好心朋友」強迫她不可相認，現代人看來更不合情理。
相比之下，「慶鳳鳴」無疑人腳齊全，尤聲普、廖國森、阮兆輝等都能獨當一面，所以上半部也有緊湊劇力，不像「鳴芝聲」因配角參差而鬆鬆散散，全靠蓋鳴暉和吳美英在下半部大演對手戲顯出魅力。
下半部真是戲肉，編劇唐滌生盡展迷情的生花妙筆，情景交融，詞曲俱佳。其人花園夜會，初見蝶影，後有紅梨，相見不能相認，佳人誤為麗鬼。堪稱唐滌生戲寶中之戲寶。多情才子讀出筆友情詩時，名妓衝口而出接續一句「垂淚到天明」，最感人而又妙趣。
後段戲肉曲詞俱佳
我覺得兩劇團的下半部都演得好，蓋、吳勝在較新鮮活潑，林、梅則好在凝聚含蓄。整體來說，「慶鳳鳴」當然更有功力，「鳴芝聲」最有利是蓋鳴暉討俏，女小生往往就佔了便宜。至於壓軸的扇舞，兩團都做到穿花蝴蝶、載歌載舞的曼妙，可能早在「仙鳳鳴」時代已設計了這段出色編排。
其實我看的三晚「慶鳳鳴」，林錦堂和梅雪詩的聲線最佳是《風流王大儒》，十分圓潤暢順，但該劇本身很普通，不是佳作。另兩晚偶爾沙聲，幸而仍保持專業水平。看真人演出，可能每場狀態略有出入。近年所看粵劇，各方面都表現奇佳的，是年前某夜看「慶鳳鳴」的《再世紅梅記》，獲得很「經典」的享受。
石琪
原文轉載於明報１９９９年２月２５日